91制片厂糖心vlog果冻:四月甜甜小管家-今年最火的生活方式KOL,不是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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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为什么会爱一棵树?
因为每一棵树都是一颗行星,都像一艘方舟,收留无数的奇妙生物。
因为每一片森林的呼吸和存续,不仅事关地球的冷暖,也承载了我们的文化与生活方式。
因为树木教会我们感知时间,珍惜情感。池塘边的榕树总有夏天的鸣唱,梦中的橄榄树永远在守望故乡,想象远方。
因为树木是平凡而清白的。诗人米沃什说:" 我不想成为上帝或英雄。只是成为一棵树,为岁月而生长,不伤害任何人。"
因为树木会记住许多事情。一幅镶嵌画里的橘子树经历了庞贝古城的末日;丝绸之路上一棵 3600 多岁的古树曾经见证玄奘取经;甘肃天水南郭寺的古柏依旧记得杜甫与李白的寂寞,记得 " 城边有古树,日夕连秋声 "(李白《沙丘城下寄杜甫》)的黄昏。
因为树木就是我们的近亲,童年时任我们攀爬,老去时听我们叹息,一辈子提供阴凉、果实与穿过树叶落下来的细碎阳光。
爱一棵树,爱一种植物或动物,爱一个人,爱一段生活,总有着隐秘的相关性,都是这个星球最值得拥有的体验。
于是,哪棵树最美,我们要问地下的树根和菌落,问树上的昆虫与鸟类,问每一个在树下逗留过的人。
人活一世,或许就像罗伯特 · 弗罗斯特所写:" 比在桦树间摇荡更好的事,毕竟不多。"
作者 | 谭山山
编辑 | 朱人奉
如果你从不曾毫无功利目的地、不带打卡心态地抬头仰望一棵树,那么,从现在起,你可以在出门后碰到的第一棵树前停下脚步,好好地打量它。
实际上,社交平台上从不缺 " 网红树 "。它们或者形状奇特——比如位于福州三坊七巷的 " 爱心树 ",或者有话题性——比如在深圳、南京、海口等城市都各有一棵 " 最孤独的树 ",最新的则是被写入地图导航的 " 襄州孤独一棵树 " ——吸引人们前来打卡。不过,很多人止步于打卡、晒照,这使得这些 " 网红树 " 成为媒介景观的一部分。
但树绝不应该仅仅是 " 媒介景观 "。我们往往把树的存在视为理所当然,也就忽略了它们一直在默默地陪伴我们的事实。在韩国当了 30 多年树医生的禹钟英表示,他得之于树的,远超过所付出的。在他看来,树是自然界心胸宽厚的哲学家、最懂得生存之道的智者,也是地球的守护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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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4 年 3 月 31 日,加拿大多伦多。一名游客拥抱 " 爱之树 " 艺术装置。当人靠近、触摸装置,它就会发光。(图 / 视觉中国)
在著作《像树那样生活》中,禹钟英写道:" 从一到冬天就抛弃所拥有的一切,用光秃秃的树干坚持下去的超然感;从不管有多累,每年都要开花结果的一贯性;从接受一辈子必须活在同一个地点,这种无辜宿命的毅然感;以及从想要和这片土地的所有生命体一起生活的决心中;我学到了自己真正应该理解的人生价值。"
树不仅教会我们如何生活,还承载了我们的情感记忆。3 月 15 日起,我国将实施《古树名木保护条例》。国家林草局生态司(全国绿化委员会办公室)副司长刘丽莉表示:" 古树名木是乡愁记忆的心灵坐标。矗立在城市街道或是村口巷陌的古树名木,既是地理坐标,更是记忆纽带,承载着广大游子对故乡的集体记忆。"
我们保护自然、保护古树名木,归根结底,是为了保护我们的文化和生活方式。
什么样的树最美?
德国自然科普作家彼得 · 渥雷本在《树的秘密语言》一书中指出,人类的生存从古至今都与树息息相关。除了提供食物,树还给人类提供生活中最重要的天然资源——木材。没有树木,人类就无法生火取暖,无法搭建居住的帐篷,也无法制造能防卫或攻击的武器—— " 若没有树木,原始人类可能会悲惨地绝迹,留下的只是一些进化演进中的奇闻逸事。"
著有《树梢上的中国》的学者梁衡认为,迄今为止,人与树的关系经历了头两个阶段:物质阶段,砍木头、烧木头、用木头;环保阶段,保护森林,改善气候,创造一个适合人居的环境。在他看来,我们应该踏入第三阶段,即跳出物质,从文化角度去看人与树的关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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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0 年 8 月 14 日,甘肃省敦煌市窦家墩村,村民在古香水梨树下乘凉。当地人呼吁保护这些有 260 年历史的古香水梨树。(图 /IC photo)
" 森林本身就是一个活的、与人类相依为命的生命体。它曾经是,现在也还是人类的家,如它消失,人类也必将不存。" 梁衡写道。也因此,他将树称为 " 与语言文字、文物并行的人类的第三部史书 "。
有数据显示,地球上最古老的树距今已 3.8 亿年,而人类的历史不过 400 万年。如此说来,树才是地球上最珍贵的活化石。
每棵树都自成一个生态系统,也都有自己的故事。
十几年前,捷克一个环保组织发起 " 最受欢迎的树 " 评选,发起者之一亚当 · 霍鲁布表示:" 我还没有遇到过说自己不喜欢树的人。" 后来,这项评选演变为 " 欧洲年度之树 "(European Tree of the Year)比赛,2011 年启动,参赛国家每年推举一种,再从中选出那些最独特、最美丽、最有故事的树。
2024 年的 " 欧洲年度之树 " 冠军,是一棵名为 " 花园之心 "、树龄约 200 年的紫叶欧洲山毛榉,位于波兰弗罗茨瓦夫大学植物园的中心。获选理由是:它见证了波兰 200 年来的动荡历史,是 " 过去与未来相遇的地方 "。主办方认为,在这个充满分歧、愤怒和沮丧的世界里,人们需要一些可以坐下来共同欣赏的东西——也就是美丽的树,以净化精神世界。
在历年的 " 欧洲之树 " 入围名单上,有橡树、橄榄树等出现于《圣经》之中、具有文化符号意义的树种,更重要的是,它们都与当地的历史、文化密切相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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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图 /《大国之树》)
比如 2011 年的第三名,是一棵位于匈牙利扎拉县莱特尼耶镇、树龄约 500 年的悬铃木。这棵悬铃木毗邻旧城堡、图书馆以及一个户外温泉浴场,几百年来默默见证了宴会、舞会、音乐会等众多公共或私人活动。一名少年作家受这棵树启发,在自己的短篇小说中设置了这样的情节:公园里的树每 125 年就会复活,并举行树的盛宴。有些树在风中起舞,有些年长的树则向年轻的树讲述这个地区的历史。
也有 " 网红树 " 入围,2017 年的第五名就是位于英格兰诺森伯兰国家公园那棵著名的梧桐树。1991 年,凯文 · 科斯特纳主演的电影《罗宾汉:侠盗王子》在此拍摄,这棵树多次入镜。此后,它成为好莱坞电影里最著名的树,游客纷纷前来打卡。
如果在中国发起类似评选," 战况 " 可能会很激烈:从树龄而言,别说几百年了,上千年的古树也比比皆是;从文化层面而言,不同的树被赋予不同的 " 树格 ",比如折柳象征别离,松、竹、梅被誉为品性高洁的 " 岁寒三友 ",等等。各具千秋,就很难选。
《中国国家地理》倒是评选过 " 中国最美的十大森林 ",天山雪岭云杉林排第一,长白山红松阔叶混交林、白马雪山高山杜鹃林、轮台胡杨林、西双版纳热带雨林、蜀南竹海等入选。
要选出 " 最美的树 ",刨去树形、树龄以及所附带的历史、文化意味等软硬条件,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影响元素,那就是所附着的情感记忆。很多在外打拼的人会单方面宣布:我老家的这棵树最美,不接受反驳。
植物构成了城市的内在性
学者汪民安在《城市与植物》一文中抛出了这样的观点:以前,人们总是从建筑的角度来谈论城市,但是,为什么不能从植物的角度来谈论城市?
汪民安指出,城市有两类建筑:一类是砖石建筑,是固定的;另一类是植物构成的建筑,是可变的。" 砖石建筑奠定了城市的基本布局,而植物建筑的可变性,则在不断地改变城市本身的容貌——我们会发现,春天的城市和冬天的城市是如此不同。正是植物的生长和衰败的历程,城市打破了它的单调面孔,似乎城市也在生长和衰败,城市也在冬眠和复苏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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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图 /《橄榄树下的爱情》)
这两类建筑交织缠绕、相互渗透,使城市获得了交错的层次感。在汪民安看来,城市是喧嚣和刺激之物,植物则是下垂和冷静之物。城市天生地让人亢奋和紧张,城市中的人像充了电一样,被各种出人意料的细节和事件所激励;植物则是对这种喧哗的吞噬,它不仅抹平了城市的吵闹,还减缓了其盲目节奏。
汪民安继续写道:" 一旦树木在城市中长久地存活,它就会和城市发生密切的关系,它不再是城市可有可无的点缀和装饰。相反,它构成了城市的内在性,同城市进行历史和情感的组装。人们有时候将一个城市和一类树木连接起来——老树既记载了城市的历史,也变成了城市的器官。"
说到广州、福州,人们总会想起那里的大榕树;说到香港,作家、学者们认为,原产马达加斯加、又称 " 影树 " 的凤凰木堪称此地的代表;说到重庆,离不开扎根在石缝中、顽强生长的黄葛树;说到南京,除了 " 法国梧桐 "(其实多为二球悬铃木),更多人记得的是中山陵蔚为壮观的雪松——雪松原产喜马拉雅山南麓、阿富汗至印度一带,南京是最早引种并驯化栽植的城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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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图 /《大国之树》)
但近年来,植物与环境的对应关系似乎不存在了。重庆大学环境与生态学院教授杨永川偶然间发现,相隔一千多公里的上海和重庆,城市绿化竟然十分相似。进一步研究后,他发现不仅是上海和重庆,全国多个城市都存在这样的情况,仅就绿化而言,我们的城市越来越像了。
在接受媒体采访时,杨永川分析了出现这种现象的原因:在一些传统城市,建筑已经成型,绿化是见缝插针式的,哪里有空地,哪里就搞点绿化建设;而在新兴发展的城市,城市建设和绿化同步进行,到底什么样的绿化适合本地,并没有时间进行充分论证,于是它们模仿大城市,引进相似的树种。
可喜的是,对城市绿化的态度和观念正在发生转变。杨永川指出,以前一些城市可能觉得引进一些外来的、没见过的植物(比如棕榈树),很洋气;但现在人们发现,一些本土植物也很不错。它们在当地出现的时间比人类还长,更适合在这片土地上生存。
" 因为树很棒 "
英国作家马特 · 海格曾总结了 40 条有用的生活建议,其中一条是:" 看树,靠近树,种树。(因为树很棒。)"
豆瓣小组 " 抬头,看树!" 有 12 万多名组员,在一则题为 " 树会拥抱每一个抬头的人 " 的热帖中,帖主写道:" 当我们抬头看树的时候,它会打开它的双臂。它并没有沉默不语,那是它拥抱我们的一种方式。当我们疲惫的时候,只需要在树下静静地站一会儿,就能让自己放松下来,慢慢恢复能量。如果是阳光灿烂的日子,那就更棒了。"
有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投入树的怀抱——就是字面意义的 " 抱树 ":走出家门,找一个公园,甚至就在路边随机选一棵合眼缘的树,张开双臂,抱上去,静静感受那种 " 明明是自己在抱树,却有种被树抱着的感觉 "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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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图 /《大国之树》)
年轻人正在成为媒体所称的 " 植系青年 "。《经济学人》曾有报道指出,年轻人买不起房子,但他们买得起室内绿植,它们更便宜、更环保,也更容易获得。年轻人追逐植物的热潮,是一种新的生活方式:以最低的成本获得幸福感。
还有些年轻人,正在通过蚂蚁森林这样的线上公益项目,将种树变成了一种生活方式。很多人在线上种下的第一棵树,是他们根本没有见过的梭梭树——有些人是通过出差西北的机会,才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了自己种的梭梭树。这些年来,西北地区荒漠化土地和沙化土地面积连年减少,正在 " 由黄变绿 "。
不仅地球需要树,我们也需要 " 树 ",需要一种名为 " 树 " 的生活方式。